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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程孝澤(【渺渺】導演) |
【渺渺】終於上片了。 在網路上看到很多意見、評論,心裡有一些感觸。看到有些人以同志片來批評【渺渺】、批評【渺渺】是國片同志片跟風之作,就有種孩子被人誤解了的感覺。 我想起了第一次跟我的監製關錦鵬導演和Jacky Pang。那是在台北大安路一家商務飯店的咖啡廳,我看完初稿劇本來來回回無數次電郵之後,那時甚至還沒有決定我來導…我很緊張,但是我還是硬著頭皮告訴我的兩位監製說:如果公司是想拍一部同志片的話,我覺得我不是適合的人選。關導的廣東國語一直重覆著難發的一個詞兒回答著我,幾次後我才聽懂:他們想做的是一部「青澀」的電影。 我放心了。 我一直很清楚,我不夠格拍同志片。 那跟拍科幻片、動作片、恐怖片不同,觀眾沒有經歷過這些事,導演可以靠想像、找資料來說故事。 同志片不一樣,是有真正這樣的角色在日常生活裡跟你我一樣。 因為工作,我身邊有很多同性相戀的朋友。至今我沒有跟男生談過戀愛,唯一對男生曾經有過異樣感覺是小學的時候看到隔壁班男生喝水的樣子覺得很迷人…這樣小小的經歷對目前導演功力的我來說,絕不足以認為自己夠格拍同志片為同志發聲,如果我硬要這麼做,是不尊重我的同志朋友,如果我是消費同志題材為了票房為了拍片,那我是對不起他們也對不起我的創作。 但渺渺的故事確實有女生跟女生間的曖昧、男生與男生間的情感、女生愛上了男生…是什麼支持我有把握說這個故事? 因為我相信一件事,那個東西叫愛情。 我愛過人,我也被人愛過。愛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有酸甜苦澀的滋味,有刻骨銘心的力量。 我唯一有把握的是,愛這件事不管是男是女,你愛了就是愛了,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了,愛情只會因為個性因人而異,但不會因為性別而有差別。甚至我相信不會因為時代、不會因為地域、不會因為不同種族…而有差別。那種最根本的感覺,發自心裡的悸動,是最單純不已的。 自古以來所有的文學創作、戲劇、舞蹈、音樂…不都一直在證明這點? 陳飛跟小貝的戲是後來加的,我知道我能寫出一男一女談戀愛的劇情,技術上來說換掉一個性別就可以是同性的戀情。但我覺得同性的情感一定還有更微妙的東西在裡面,我可以觀察,我可以跟許多男女同志朋友聊,但我還是怕漏掉了什麼。於是在跟監製討論後,男生與男生的劇情我們直接請【藍宇】的編劇Jimmy來寫,我很幸運,看完了他的劇本我覺得如果是我來寫肯定會少掉某些動人的細節。 而在導陳飛與小貝的戲,我也提出希望關錦鵬導演能在現場的要求,他明白我的意思,也真的來了。如果拍電影像是說故事,我明白我如果只是照著劇本拍,我一定會說漏什麼、說錯什麼;電影是大螢幕,觀眾會看到所有的細節,我不能自以為是的用我的方式做,那會很輕浮的對不起我的觀眾、尤其是同志的朋友。 於是關導和Jimmy來台灣先幫小偉和阿仁照劇本排戲,在旁邊我很慶幸我們這麼做了。因為我知道那有差別,對演員來說那就是不一樣。沒跟男生談過戀愛的我要怎麼說服他們男生是怎麼愛的?可是由關導和Jimmy來說,演員一點都不需要懷疑!…到了現場,我拍完每個鏡頭都會跟關導一起看監視螢幕,有的鏡頭我滿意但他沒點頭我就再來,有的鏡頭他覺得ok但我覺得少了什麼他也會尊重,拍陳飛和小貝的戲很辛苦,但如果不是這樣做,我想我是第一個過不去的人。 要殺青兩個男生的戲之前,關導半開玩笑的問我會不會擔心我的第一部片會被人當做同志片、被貼標籤?我想都沒想就告訴他不會!因為從頭到尾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拍的是愛情片,只是裡頭有女生喜歡女生、女生愛上男生、男生愛上男生…在這酸酸甜甜的氣氛之下,有更多的是青春記憶和人與人間最單純的情感。片子拍完了,觀眾可以用任何角度去詮釋、解讀,但我的立場,我的初衷,我自己最清楚,也從來沒有改變過。 如果我讓觀眾誤解我只是因為票房、跟風而拍了同性之間相戀的情節我覺得很抱歉,因為假使是我沒傳遞好想要說的話那終究是導演—我的責任。我也很感動有觀眾在看完後的QA告訴我,他覺得這不是一部同志片,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我們的剪接指導是香港的張叔平先生,他看完我和台北影業剪接師曉芸的初剪後一次都沒有和我討論、也從不讓我探班的開始數次從香港飛來台灣修剪片子。一開始我很不明白,哪有剪接不跟導演討論就自己剪的?後來在看到他某一個不知改過N次的版本時我突然哭了,不只是因為演員的表現和劇情,不只是我看懂他直接用剪接在與我溝通並且幫我把它說的更好,更重要的是,他懂我要說什麼。 很多事情,因為簡單而美好,就像電影,就像愛情。就像記憶裡永遠留存的每一刻。 我無法改變所有觀眾對這部電影的想法與觀點,我也尊重每一位觀眾對這部電影的評論與意見。如果有沒有處理好的地方,我期許我下一次改進、做的更好。 創作【渺渺】的初衷,很單純,就像【渺渺】電影裡的情感一樣。 如果一部片能說點什麼,能讓觀眾有一點感動,那會是十分美好的事。我期許【渺渺】能帶給觀眾這樣的東西。 (本文由渺渺導演程孝澤撰稿.圖文提供╱華納兄弟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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